“呵……”后脑勺传来钻心痛楚,管奕深努力睁着眼,视网膜都已经浮现血雾,却仍是冷笑,半点不露怯。“你想杀就杀吧,但我保证,你杀了我,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还会激怒邱家,发动一切势力追杀你,到时候你一个子儿也没有,逃不逃的出去,还另说。”单辉的表情不可谓不狰狞:“你以为我会信你?”“不信我,就信那个脸都没露过的雇主?”管奕深语带嘲讽,锥子般的目光直视过去,早没了方才的软弱无知。“实话告诉你吧,如果我没猜错,买我命的,就是邱家现在的女主人——姚金芝。”“她为了替两个儿子争权,什么事做不出?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太太,手底下没任何产业,光付个定金都够呛了,你觉得她能一口气拿出五千万吗?还不是忽悠你。”“总归我死了也不能复活,到时候就算不给钱,你又能拿她怎么样呢?”“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放了人质,马上走人。”单辉直接甩了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放你回去,我们不就成通缉犯了?你当老子傻?”管奕深咳出一口血沫,眉梢轻蔑,仿佛在目睹困兽垂死挣扎:“那个装置,不仅能定位,还能实时录音,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传到电脑里,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话音方落,单辉目眦尽裂,掐在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管奕深疼得呼吸困难,肺部几乎要炸开,仍艰难地组织语句。“如果我死了,你立马成为杀人重犯,但如果我没死,你最多不就是一个绑架未遂?就算被抓到,判个几年也就放出来了。”力道陡然一松。“还有后面的两位大哥,你们从头至尾都没暴露个人信息,脱罪的机会比他大多了,既然明确知道这笔生意没钱拿,何必一条黑路走到底?”闻言,两个大汉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迟疑。光头折身出门,通过外面的楼梯爬上屋顶,不消几秒,便火烧眉毛地飞奔回来:“不好了,真有警车从村头开进来,哥,这小子说得有道理,我们快走吧!”刀疤脸一听,瞬间下了决定:“对不起了单哥,交易取消。”两人都不是第一次干这事,说完这话,也不管单辉怎么回答,拔腿就跑。单辉气得发狂,接二连三,一脚重过一脚,往他身上狠命踢去,踹得皮|肉都发出沉闷钝响。管奕深咬死牙关,硬撑着一句痛都没喊。瞧着单辉青筋毕露的模样,张嘴,火辣辣的喉管嗬嗬作响,不无讥讽地拔高音调:“还有三分钟警察就冲进来了,再不走,没机会了!”“挨千刀的畜生!真特么想把你碎尸万段!”单辉眼眶猩红,最后一击用上十成力气。“咚——”,管奕深听到自己肋骨传来断裂的响动,腥甜涌上喉头,终于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溅得满地殷红。尔后便是“咚咚咚——”跑远的脚步声。他竭力将自己翻转,仰躺在地,睁着双目朝上看,嘴角牵动,最后,胜利者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伤处疼痛愈甚,泪水从眼角溢出,都不算完。于是,方永新一冲进工厂,看见的就是管奕深狼狈倒地,满身血污,仍不忘大笑的场景。整个人如当头一棒,瞬间空白,唯独双腿仿佛有自主行动力,飞奔至他跟前。管奕深两只眼都肿得像核桃,鼻子与嘴巴被鲜血糊成一片,俊挺的脸庞上青青紫紫,模样极为凄惨。视线一聚焦,发现是他,登时扯出更大的弧度,迫不及待地宣布好消息:“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有录音在,以后单辉被缉拿归案,你爸妈的案子绝对能真相大白!邱翰林,他就等着在监狱给自己送终吧!”话到末尾情绪过于激动,一下子剧烈咳嗽起来,不知牵动了什么伤口,眉毛皱起,几乎打成死结。方永新根本扯不出笑来回应,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严丝合缝地堵住,浑身僵硬得厉害,连碰他都不敢。直到管奕深颤颤巍巍举起手,示意松绑,才如梦初醒般动作,解开麻绳,将他扶着半坐起来。养尊处优了几个月,管奕深一身皮肤细腻了不少,腕部留下一道深深的勒痕。他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躺在方永新怀里,一边费劲呼吸,一边开玩笑地说:“你帮我看看,我鼻子有没有断,好像流了好多血,会不会毁容啊?”嘴唇张开,又合起,合起,又张开,半晌,眼前都模糊了,仍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沉默拖得太久,管奕深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无力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