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煦左右看看,确定是与他说话,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其实听不出来什么,院里授乐的先生讲的是乐本身,倒是没讲如何听琴。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先生见谅,学生见识浅薄,并未听出什么,只觉得好听。”徐先生听了他的话笑了出来,“听着好听便好,琴弹起来本就是为了顺耳不是吗?”“先生说的是,学生这里还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先生听听。”明煦接着说。“你且说来。”徐先生也不计较他的莽撞,仍旧笑着说。“学生想要随先生学琴,还请先生教我。”明煦听着徐先生心情似是不错,也不绕弯子,直接就说出了心里话。徐先生听了,敛了敛神色,没有答应或否决,只问到:“你为何想要学琴”“学生希望在某种时候借以抒心,还有将来可以与妻子琴瑟和鸣。”明煦现在只有那么多觉悟。“哈哈哈”,徐先生大笑,“善,明日你便带琴来,我应下了。”稚子之心难得,为师者本就是授业解惑。“学生拜谢先生。”明煦长揖到底。“我观你年纪尚小,竟是已有家室了吗”徐先生有些惊讶。明煦说还未。先生感叹“到底年纪还轻。”就这样,明煦给自己找了个老师学琴,在兰亭书院的生活果然有滋有味,很快在书院里的日子就满了一月,书院放休这天,长安长春两人早早的驾车在门外等着,很快便接上了人。长安在外驾车,长春陪坐车里,递给明煦一杯新沏的茶:“大爷在书院好不好?我瞧着都瘦了。”明煦听着这熟悉的话,抽了抽嘴角,“好好说话,不要学祖母。”“长春说的是真心话,夫人在家也担心的很,说大爷虽聪慧懂事,到底第一次离家,难免不习惯,一准是瘦了。”长春辩解道。“好了好了,与我说说家里都好?”明煦询问道。“都好,侯爷夫人安好,宅子也修缮完了,大爷回去绝对眼前一新。”长春自觉自己用对了个词,有些得意。前头驾车的长安对他的点有些无奈,开口道:“大爷,家里诸事皆安,只是林老爷似乎有些不好。”明煦心里一咯噔,“发生了何事,仔细说来。”“前几日林老爷病了,侯爷去瞧过了,似乎还未好。”长安如此说,他知道的也并不多。明煦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实在有些慌,几年下来,他对红楼诸事已有些记不大清楚,只知道林海是在冬日里病逝的,却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与林海熟悉了之后,他就提醒他注意身体,尽量防病防疫,但是林如海本身就是个养身惜福的人,养生预疾一道比自己要通的多,如今竟仍旧难逃病魔。现在不知道是普通小病还是顽疾将至,明煦不敢再猜,只等回家问问祖父。明煦不说话,长安长春也不再接话,主仆三人沉默的往明宅赶去。到了家,明煦直奔主院,在偏室找到了人,祖父明榭正在刻着一块玉石。见他进来,抬了抬眼,手上动作不停,“回来了”“祖父,我听长安说林世伯病了,怎么回事啊”明煦开门见山的问。“病了有几日了,几日前落雨,便着了凉,反复了几次,还未见好。你既然回来了,明天就去看看吧!”明榭的情绪还算好,人生八苦,病也是其一,生来就该受的,没人逃的掉。“好,我明天去看看世伯。”明煦听祖父的语气平稳,心下稍安。转进里屋与孙氏说话去了,走了一个月,祖母怕是挂心得很。第二日,还是由长安赶车,这次是往林府而去,坐在车里,明煦心里隐隐不安,胸口有些梗的慌。到了地儿,这股不安越发加重了,是林府大管家林让亲自来门口迎的他,瞧着神色不是很好,平日里笑呵呵的脸上也满是愁苦。“让叔,世伯如何,病的可是严重”明煦问他。林让苦笑,“明少爷还是自己进来看看吧。”走在去往主院的路上,明煦发现,平日里即便是在冬日也打理的精巧雅致,绿意重重的院落如今呈现出一种萧瑟衰败之感,仿佛被主人的久病抽走了精神气。不由加快了脚步。进了里屋,即便早有准备,明煦也被眼前的林海吓了一跳,一个月前来拜别的时候,尚还是儒雅清润的人如今面色憔悴,两鬓斑白,仿佛一夜之间尽显老态。明煦鼻子一酸,眼泪便下来了。有枯瘦的手指替他抹去眼角的泪珠,“傻孩子,哭什么,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林海的声音有些无力。“这也叫好,那我们这样的叫什么?我祖父来的时候不是还没事吗?如今不过几日,如何就这样了?”明煦哽咽着看向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