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熹微还没反应过来,许知行便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她。他的后腰有伤,还因为突然翻身而疼得停顿了一下,倒消解了她的几分紧张。
许知行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有用,李熹微露出了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
然而,李熹微只放任自己须臾,便敛了神态从榻上起来,去了三楼。
按说,得了自由的李熹微应当睡得极好才是,可她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在她看来,许知行方才的行为当真奇怪,一言一行倒让她颇有在四合镇客栈中与他相遇后的感觉,但又不似那时的装腔作势。
李熹微不禁想,也许她喜欢的,便是温润如玉的公子,所以才会有一刹沉溺。
李熹微的视线移向半壁月轮,她想起刚才的回答,心乱如麻。一方面,她希冀自己能心无旁骛完成合作,所以不希望被情爱之事绊住脚;另一方面,许知行数次表白心迹,甚至卑微求她,她的确狠不下心。
这厢,李熹微纠结如此,而她眼中“卑微”的许知行此刻却神采飞扬。虽然同眠的心愿只完成了一半,但是他发现了与李熹微相处的方法,却是冲淡了些许遗憾。
清辉流照,沐浴在同一片月华下的李熹微和许知行都没睡着;一人在选择中困惑,另一人则为谋求佳人而计。
二人思绪纷飞,很快便到了卯时。
许知行吩咐在前,李熹微便只带了那些机关暗器。
一夜未睡,李熹微和许知行的眼下均有青色,只不过一个疲惫,一个兴奋。幸而他们避开他人从侧门而出,否则这个样子被看到,定要被不怀好意地揣测一番。
此次出京虽行程紧凑,但许知行仍旧选择了乘坐马车出行。李熹微心道他自有考量,便没多问。况且马车宽敞舒适,她还能在白日里补个觉。
许知行也颇为困乏,但他外出时常保持警觉。驾车的暗卫身手不弱,不过他却不能掉以轻心,若同时有多名杀手出击,一个暗卫恐怕顶不住。
许知行自他们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他们身后时时刻刻盯着。这双眼睛意欲何为,他暂且不知,只能被动防守。好在他在出京前就已经想好对策。
为掩人耳目,许知行计划乘坐马车出游北上,待到了前方驿站,假装休息一日后,便让已经安排好的马车分别向东、西、南方向前行;此外,原本北上的马车继续向北;四辆马车中,皆由一男一女暗卫做易容装扮。
另一边,许知行则带着李熹微提前离开。于他们而言,用脚倒比坐马车要快许多。
许知行原本还为了计划编得几个借口,好教李熹微带他赶路,然而经过昨晚,他觉得说出实情也并无不妥。她如此强调“信任”,他如实告知,反倒让她不能再在此事上做文章。当然,他会循序渐进,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马车行至中午,许知行就着茶水吃了些干粮,才慢悠悠地唤醒李熹微。
许知行熟能生巧,李熹微很快便从梦中清醒。熬了一夜,她的脑袋还有些昏沉,眼睛半睁着,躯体还在沉睡。
许知行缓缓凑近,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李熹微便瞬间惊醒,她立即坐直身体,问道:“当真?”
许知行在李熹微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点头,“自然。”
李熹微眉头微皱,看来此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困难。但许知行的状态,应是早有对策,恰好桌上摆了茶水,李熹微便倒了一杯,蘸水写字,询问接下来的计划。
许知行将干粮递给李熹微,主动在其耳边说话。
李熹微听完,并没有放松下来。许知行的计划不是没有漏洞,过不了多久,盯梢之人就会发现马车里的人并非他们。不过以他们的脚程,即便遭其看穿,一时半会也很难被追上。
说到行路,李熹微在脑海里构想,若许知行仍旧装作武功平平,由她一直带其赶路,纵使她身法再好,也会因为没有内力支撑而缓下脚步。
思及此,李熹微不着痕迹看了许知行一眼。他说过的来日方长,顷刻便能证明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许知行自是准备和盘托出。他要感谢昨晚的交谈,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此前他还在担心,该如何把隐藏的实情告知李熹微。如此一来,即便他说白衣男子便是他本人时,也能保留一丝原谅的机会。毕竟他乔装后遇见她的每一次经历,都不太愉快。
被初见时就发生口角的人刺了个对穿,任谁都做不到心平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