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行听后若有所思,莫非李熹微意在言外?
李熹微承认自己另有目的。在这件事上,她想帮助林姑娘,但也有自己的私心。
就在竹林见到许知行的那一刻,李熹微敏锐的感觉到,他已经影响了她的判断。换作旁人,在面对财大气粗又实力差距极大的“东家”时,绝不会生出促狭之心,也不会失去理智在竹林里强行与他比试。
这种感觉让李熹微觉得不妙,林姑娘的事更是给了她警醒。所以,当许知行拿着月轮抵在她胸口时,她才会慌乱得愣在原地。
无论是把自己比作林姑娘,还是把许知行比作林姑娘,李熹微仔细想了想,似乎她和许知行都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她有秘密,他亦如此。坦诚布公并非看似那么简单。与其不明不白,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一切回到正轨。她得的好处,自当从他处奉还,便是做一辈子的暗卫都成。
与此同时,许知行将“信任”二字在脑海里过了一圈,他推测了数种可能,最后斟酌着开口,替叶然解释,“或许还有其他顾虑。覆水难收,有时真话伤人,真相亦如是。”
话音刚落,李熹微嘴角便挂上自嘲的笑。她没有再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许知行的话并没有错,只是他们自以为做得决定是为林姑娘好,但林姑娘如此痛苦,焉能说完全不受其影响。
李熹微的沉默让许知行有种直觉,若是他也选择缄默,那这抹月色将会是二人共同欣赏的最后绝景。
“皇上的事,我无权干涉,但换作是我,定不会如此。”许知行收拢了双臂,好似这样,才能从李熹微处获得一点慰藉。
“为何?”李熹微眉头一动,但她努力忍下突然涌上的感觉,略带平静地问道。
李熹微并没有挣脱的意图,许知行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你已经告诉我谜底,所以我无需揣测,便能知道你心之所想。”许知行坚定道,“这是你对我的‘信任’,所以我会报之以‘信任’。”
李熹微眼中满是复杂,她发现许知行简单的一句话,就将她绕进了死胡同。即便她不信,此刻于话语上也只能表达相信,但她不想遂了他的愿。
李熹微略一忖度,便将她和许知行之间的关系比作雇佣;把自己摆在下属的位置,才能在攻守之间获得一丝喘息。
听得“主子”二字,许知行心里清楚,他这是又被李熹微拒之于千里。有了前车之鉴,处理起来倒不算棘手。“我心悦于你,自然想同你时时待在一处。因而在别院时,才会失了分寸。我未与其他女子相处,所以在情感表达上有所缺失。今日你如此剖白,我才知晓你于‘情’字的看法。”
“虽不知你为何屡屡拒绝,但我内心仍旧期盼你能如此前所说的话一般信任于我。”许知行用额头蹭了蹭李熹微的肩膀,“你若相问,我定然知无不言。”
听得此话,李熹微猛然回头。要说她对许知行一点好感都没有,那是骗自己的假话。暗道里亲力亲为的照顾不是虚假,他没有趁人之危,除了擦拭和包扎伤口,并未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做出出格之事。
许知行的话十分触动心弦,但李熹微陡然冷静下来,这还不足以支撑她作出回应。
感觉到李熹微的动作,许知行从她肩膀处离开。月光映在她的眸中似盈盈秋水,微波荡漾。
许知行将视线融进秋水,惊得水面泛起涟漪。
李熹微不得不眨眼,让水面得到片刻的休憩。
月色秋水之中,二人之间静谧地仿佛能听见落花低吟。
许知行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他手臂轻动,李熹微便与他面对面而卧。“当然,这可以是单方面的。你若有不想告知的事情,我也不会强求。”
许知行做到这个份儿上,换作以前的李熹微已然答应。可进皇宫一遭,她却不敢轻易应承。
许知行见状,抓过李熹微的一只手,让她的手掌贴在他的心口处,感受他的心跳,同时定定地望进她的眼底,“我不强求,但此去塞外山高路远,绝非一帆风顺。匪朝伊夕,定然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只求你不要逃避。”
许知行的话听起来有些卑微,即便她想拒绝也无从开口。手心传来温度,李熹微惊讶于她竟然能从许知行胸腔的起伏中感受到他心间的律动。然后,她像被蛊惑一般,轻轻开口:“好。”
许知行等得就是这个答案。看来他的推理没错,李熹微果真吃软不吃硬。
不过俯仰之间,李熹微便反应过来自己承诺了什么。许知行的脸近在咫尺,她被迫垂下眼睑。
许知行看出端倪,他收回环在李熹微腰间的手,说道:“上楼休息吧,再有一个时辰不到,就得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