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俨已走到了华榻之旁,他复命绛云将那碗还温着的汤药端了过来,又见韦儇并未带任何蜜饯过来,心中也难能有了些怒气。韦儇实则同他的继母,也是司忱生前最宠爱的妃嫔马夫人有些亲缘关系,而马家原是西凉一地的豪门望族,所以纵然当年马夫人有些骄纵,司忱待她的态度也是纵容居多。那时马夫人想在宫里培养自己的势力,韦儇其人又颇有能力,她便提拔了她为尚方令。司俨自是忌惮马夫人的势力,继承王位后也在颍国的朝堂中换了些血,但是韦儇做事并无任何纰漏,也从不惹事生非。且再寻个立即就能接手尚方令这一职位的人选也是不易,便一边派人盯着她,一边继续让她任着该职。实则若要裴鸢有能力,他的王宫中也无需设尚方令这一职位,王后完全可以代替尚方令,帮他料理宫务。“去寻些蜜饯过来。”绛云答诺后,裴鸢见司俨还是想让她饮下那汤药,自是排斥万分,她身上本就难受不爽利,心中又很委屈,便下意识地又往帐里钻去。司俨见状,大手一揽,立即便将还在生闷气的小人儿抱在了身上。裴鸢颦着眉目,用小手推拒了几番,但是她的力气丝毫不敌司俨,且她越抗拒,司俨锢她的动作就越牢固。半晌之后,裴鸢终于放弃了挣扎。司俨见裴鸢安分了些,便低声命道:“听话,先把药喝了。”这话一落,裴鸢的小心脏霎时便凉透了。原来司俨他真的不想要她和他的孩子。女孩再耐不住心中的委屈,长长的羽睫一垂,便开始无声地落起眼泪来。适才对待韦儇的气焰不复存在,只剩下了惹人怜爱的娇气。司俨一见裴鸢淌泪,便觉他罚韦儇罚得过轻了。裴鸢本来就可能因为抢婚的事,对他心有怨怼。昨晚他就给她惹哭了,次日一早他又给她惹恼了。这对他而言,是谓出师不利。司俨自是不想让事情照这个态势发展,想起多年前,他从沧池将她救起,却用言语将她训斥而泣,他那时便觉,好像亲一亲她的额头,她的情绪便能和缓许多。三年之前,裴鸢于他而言,是友人之妹,他这么做于理不合。但现下的情况却是大不相同,她已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裴鸢仍无声地低泣着,这时司俨却微微俯身,靠近了她些许。女孩蓦地一怔时,男人微凉的薄唇已然覆在了她的额头上,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亦喷洒而至。司俨的吻,温柔又带着安抚的意味。裴鸢的眼睫因而颤了颤,随即也停止了哭泣,只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地看向了他。司俨见裴鸢的情绪果然有所好转,便将这条记在了心里。亲吻,能安抚裴鸢的情绪。日后她再同他哭闹,亦或是使小性,他便用这招对付她。——“你…你不想同我有孩子吗?”女孩的语气可怜兮兮的,眼神也带着探寻。司俨听罢,便将大掌轻覆于她平坦的小腹,同她耐心解释道:“你还小,前几日在上京时,你母亲对我叮嘱过,她不想让你这么小就怀有身孕。”裴鸢吸了吸鼻子,男人微粝的大手随即也捧腹住了她的小脸,为她抹着涕泪。女孩的情绪很快就完全平复了下来,她觉司俨是不会骗她的,且母亲又一向疼爱她,她还真可能对司俨叮嘱过这样的一番话。裴鸢的神情恢复了平日的温软,复又讷声问向抱着她的男人:“那…那夫君我什么时候可以有自己的宝宝啊?”司俨听罢这话,眸色却不易察觉地深了些许,他的大手仍置在女孩的小腹上,裴鸢看向他的眼神很是纯真,不掺杂其余的情愫,她只是很单纯地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至纯,既是至欲。裴鸢自是察觉不出,当她这么问他,亦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时,让他有多么想狠狠地欺负她,甚至想把她给欺负哭。女孩还在等着他的回话,司俨这时微弯食指,将裴鸢的下巴轻抬,亦垂首啄了下她的小嘴,随后淡声回道:“等你自己不再像个孩子时,再让你有自己的宝宝。”待哄着裴鸢饮下避子汤药后,司俨念着她初次承欢,次日身子定当难受,便想让她躺回榻上再憩上一会儿。裴鸢却一直捂着小腹,同他说肚子疼。司俨因而将国师亓官邈唤到了青阳殿,女使便在榻旁立了扇绡纱屏风避嫌。待亓官邈为裴鸢诊过脉,又询问过她的症状后,司俨知道女孩面薄,她肚子疼也八成是与昨夜的事有关,便命亓官邈到殿外,将裴鸢的情况同他如实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