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时令看着地形图,颔首:“所以贾提督届时他们从东部内陆绕进,我再带兵从西部攻其背部,形成掎角之势,由此牵制蛮军。”廖辉插话进来,问:“那既然要暗处伏击,为何不再增加兵力?”宗政羲答:“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我们现在所为不是蛮力胜之,而是借分兵之机迷惑对手。他们人多,只得分流攻之,才有胜算。”廖辉会意,焦时令补充道:“而且懋城刚刚收归,城中还需军队驻守,以防蛮军出其不意,突然调转攻势。”“说得不错,”宗政羲道,“我便在懋城亲守。”金河水临近夏汛,即便在上游依旧是波涛阵阵,在缥缈的月光下闪烁着白灵。三千军马就地在树下歇脚,贾允立于河边,面色凝重。林平在旁问道:“提督,这时间紧急,咱们不若就趁夜渡河吧。”“这夜间渡河所望道路不清,还是让兄弟们再休息几个时辰,一方面养精蓄锐,另一方面天亮时行军渡河更快。”徐恩广反驳道。林平不认同:“这里靠近上游,地势较上游峡谷发源处又平稳许多,河宽至多二十里,水深将将过腰。若是连夜渡河,明日午时前便能到达通州。战争一触即发,怎么能浪费时间在河边呢?”“好了,”贾允凝视着水面,黑暗的夜空中,泛着透明的亮光,“林平说得对,时间紧张,不容咱们犹豫,咱们就一鼓作气,连夜快进至通州!”徐恩广见状也不再反对,立即集合后方的将士们:“兄弟们!收拾行装!咱们连夜渡河,明日直达通州!”坐于地上的赤甲将士们立即起身,恢复原本的队列。贾允回头鼓舞将士的士气:“兄弟们,大家厉兵秣马了这么多天,明日渡河之后就能和蛮军决一死战!大家振作起来!大燕需要你们!”后方列队整齐的士兵挺拔屹立,眼中曝射的月光在黑暗中划过一道道暗芒。徐恩广领队在前横渡金河,林平整合后方军队,贾允在一旁监看。宽阔的河面波澜层起,贾允看着行军的状况,突然感到几丝凉意,不属于夏日的凉爽。贾允伸手拭去了额上挂的一滴水珠,他抬头望了望天,微微皱眉,向列队渡江的将士喊道:“加快渡江速度!”水中的将士们听到吩咐,也是口耳相传,逐渐提高了脚程。看着后方依旧未渡江的列队战士,贾允心情愈发凝重。河水中层层推进的波流轻轻拨动着浮卷,激起一小片水花,偶尔一滴水珠伸进河面,只漾起浅浅的一圈漪痕。贾允盯着河面,突然眼中划过一丝阴影,他瞳孔微缩,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又不太确定。队伍后方突然出来了一个士兵,趋至贾允身旁。贾允思绪被打断,抬头正对上一双桃花眼,他于朦胧月色中勉强认出这是和付尘一同入军的京畿辅军的士兵,便问道:“何事?”唐阑神色认真,道:“提督,现在正值雨水多发之时,此时渡河,会不会有危险?”贾允见其正好戳中他方才心事,更是忧虑蔓延心上,他点头示意知晓,一边又看着渡河的群群将士已步入水中,凝视片刻,突然心中大骇,冲还在跨河而入的将士喊道:“慢着!不要再进了!”正欲进入河中的将士骤停,却是满脸疑惑,有的已经进入河中一段距离了,闻言也停住了步伐。贾允向前对已经渡河过去的士兵说:“过去告诉徐副将!让他先带兵赶往通州!我们分兵前进!”将士们不明所以,后方整军的林平见大部队停滞,连忙从后方过来询问:“提督,这渡江都渡到一半了,怎么停了?”贾允看着河面,道:“你看看这河面,表面上偶起波澜,可为什么上面有这么多的白沫?”林平猜测:“难道是上游地势险峻,水流受颠簸所致?”“这或许是一方面,”贾允沉吟,“还可能是因上游受雨水冲击,这河中白沫咱们并非第一次见到,若是雨水所致,很有可能就要伴随着金河的汛期前置了。”林平觑着贾允的凝重面容,叹道:“那还是不能拿将士的生命开玩笑,看来咱们只能驻扎在这儿了。”唐阑在一旁面色焦急,接道:“提督,我们不能只在这儿等着,通州情况危急,耽误了时间可能就是折损了兄弟们啊。”贾允看了唐阑一眼,低声说:“如果这是苻璇的计划,那他还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唐阑说得不错,我们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圮地则行’,此处亦不可久留,须沿河上游再绕路行,先前殿下吩咐过,廖辉和焦时令他们那边会再调两千从西边绕路,咱们向西行,看能否与之汇合,集结成一路,届时可将主战场调换,也不失为攻战之法。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