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俅睁眼,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辛苦了。”又听得她刚刚言及贾允,面露忧色:“边地战事正烈,虽说同蛮人交战已非一日,但次次行战朕心里头都不踏实,也不知战果会当如何。”倪贵妃看着他黯然下的脸色,深责自己刚刚言多,温声解劝道:“陛下不必过于忧心,出战的几位将军都是经验丰富之人,咱们燕国已经不是胜于蛮敌,想必上天庇佑我燕国,会出现转机的。”“……但愿罢。”宗政俅眉间褶皱未平,倪贵妃倾身凑近,玉指纤纤轻抚上他眉间,说道:“陛下最近是太累了,不若臣妾吩咐小厨房准备些宵夜,陛下今晚就在臣妾这里歇了。”宗政俅睁开眼,面前贵妃的脸在他视线中一晃,温和面目恍若跨越光阴,几十年前她新嫁入王府时,烛火幽幽,也是这样抬头的一瞬,将他心中的抗拒和抵触抚平。这女人不是他见过最美丽的,但那眼眉神动,别有一番昂扬意味。眉黛青颦,莲脸生春,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这张容颜依旧不显老态,反倒比宫中其他年轻的妃嫔有了些沉淀下来的风韵。宗政俅轻轻抬了手,却在即将触及贵妃香肌时停下,轻喃:“你竟没变过……朕已觉老了。”倪贵妃难得的露齿一笑,心中感慨。宗政俅向来不溺女色,几位皇子降生后更是鲜少进入后宫。难得今日这情动之色,果真是繁务夹杂、压抑许久的缘故?她抚上自己眼角,仍能透过指尖传导出其上细碎的纹路:“陛下抬举臣妾了,臣妾跟在陛下身边也都快三十年了,纵有宫中的神仙玉露滋养,也早不似当年的青春少艾。”“唉,”宗政俅阖上双目,微叹一句,“斯人远去,谁能逃过岁月魔爪,你我皆然。”馥郁细腻的檀香送走了他的思绪,一个背影现在他脑中,又转瞬即逝。宗政俅抚着倪贵妃的手背片刻,又向上擒住了她的腕子,低声道:“……今夜就宿在你这儿了。”月影淡去,守殿的宫女禁不住困意,靠在殿门外打了个盹。掩银屏,垂翠箔,度春宵。帝后有意,心匿诸事都付帐缭。第二四回第二四回-蒙山设伏懋城兵分,金河水淹燕军折损“此战攻至现时,尚且有圈点之处,但细析蛮人此间动作,他们的目的或许也并不在金河以北。”座上男人音色淡淡。“殿下说的对,咱们虽得了懋城,可蛮军原本在这边的兵力分配较少,反而咱们先前将重点放在了这里,通州之战,注定艰险呐。”焦时令道。旁边的廖辉不解道:“啧,不对啊,咱们一开始的计划不就是以拖延时间为主,等援军过来嘛,不管怎么说,拿回一寸土地,都比让其落入南蛮手中要好!”“话虽如此,可援军那边迟迟不来,咱们现在太被动了。”焦时令忧道。廖辉气结,恼道:“那群翊卫都是干嘛吃的?一年没见过血,就都懒退了不成?”宗政羲发话:“现在考虑的不是援军什么时候来的问题,你们总想着靠人多再谋划,可打仗拼的是人数吗?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这些年与南蛮打,我军士兵数总是倍于蛮军,但结果如何?次次全胜吗?”下面的几人都陷入沉思。“廖辉。”“末将在。”“你亲自带五百兵,”宗政羲吩咐,“到蒙山上埋伏。”廖辉抬头,看着地形图上一片乌黑的线条,犹豫道:“这蒙山地域地处偏僻,此举……会不会是剑走偏锋了。”宗政羲说:“这几座边城濒临山险,地形险峻,如果不走偏棋,便只能从内陆打通,苻璇现已驻军于通州西北处,南方又直接连至南蛮境地,两面包围,只有这一条险境可走。几年前你也曾在此打探过,这次依旧由你领兵进入,记住,无需深入山群,隐蔽兵力即可。”还未待廖辉回答,男人又言:“你这次带领骑兵前去,舍弃后勤,长途奔袭,深入不毛,目的是以快打快,以疾攻疾,这点莫要忘了。若是在山中耽搁的时间长,反倒无益,损毁自身士气。”廖辉在心中谋划片刻,问:“那这五百兵于何时出动?”宗政羲道:“山中驻兵困难,不宜久留。但此战特殊,务必及时关注通州战况,在蛮军与我军交战时攻进其后方。”“是。”“焦时令。”“末将在。”宗政羲问:“这次攻夺懋城,多少伤亡?”焦时令答:“死者不足百,重伤者将近一千,轻伤者众多。”宗政羲说:“你择选轻伤能战者两千兵马从西部行道绕至通州,廖辉所带的那五百士兵在暗,你要在明。但无需一开始便暴露身份,可先伪装为附近州城内逃亡百姓,待到时机成熟时在寻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