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有点大,本就对这几人有所注意的其他道人纷纷侧目,盯着她们低语。听着这些窃窃私语,再加上剑拔弩张的尹萝,许婉不禁蹙了蹙眉,朗声道:“这两位也是本宗客人,和你们并无区别。”见东道主都这般说了,那些看热闹的道人刚想散去,一声浑厚男声响起:“没想到鹭鸣宗竟落魄至此!”众人寻声望去,是云鸢宗的宗主殷瑞,两抹灰白的胡子在他不算瘦削的脸上一跳一跳的。“靠凡夫俗子撑场面不止,还与妖物勾结在一起!”殷瑞轻蔑道,眼中尽是不屑。本来他偷偷放出华清,想让自宗的弟子将其追杀,但没想到让清鹤宗的占了便宜,最后还冒出个鹭鸣宗,夺了中宗之位,他心中怎能不恨?不怨?许婉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道:“大道之下,众生平等,要是殷宗主不参破这层,恐难突破空冥境。”整个中宗谁不知道殷瑞困在空冥境十几年,一直无法突破,几乎成了他的心魔,现今许婉再提起,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殷瑞面色难看,即使不白皙的脸上也看出了明显的红晕,他没好气道:“我还轮不到你这小辈来教我怎么飞升!”“大道至简,道法一脉相承,只要看破其中奥妙,飞升不过是时间问题。”许婉微微笑着,恭恭敬敬回道。“你!目无尊长!不知礼教!简直丢我们修真人的脸!”许婉向前一小步,迎着盛怒的眼:“殷前辈真的能代表修真界吗?那我们修真界也……”她没将话说完,却意外地更加伤人。在酒精的影响下,脾气总是格外的暴躁,即使只是闻着味,未抿一口。许是说不过许婉,亦或是觉得和一个小辈吵架失了面子,殷瑞冷哼一声:“夏虫不可语冰!”言罢,他便拂袖而去。“蜉蝣不可论天地!”许婉压抑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对着他的背影回道。这一小角的插曲终于告一段落。尹萝由衷地给许婉竖起大拇指,夸道:“厉害!”“小意思。”许婉盈盈笑眼,双颊微微泛着红,像是喝了酒。她大学可是校辩论队的。“我找人带你去后山。”她转过身,在人群里搜寻一番,却发现沐辞朝不知何时站在西南角的白玉石柱下,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见她望过来,还眨了眨眼。想起沐辞朝方才还和映雪吵架,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许婉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名火。她直接忽视柱下的人,目光继续扫略,竟发现南淮在往自己这边走。南淮是来找她的?来叙旧?还是来质问?“师兄。”在南淮开口前,许婉轻轻地唤了刚走到自己身前的人。“上次在赤鸮宗,是我的师弟们失礼,今天我特地带了云光酒来赎罪,”南淮扬了扬手中的酒盅,“贴心”地为许婉倒了一杯,“希望师妹可以不计前嫌,饮下这一杯,两宗恩怨就此勾销。”许婉没有伸手接:“上次的事我已经放下,师兄不必介怀,只是这酒我不会喝,我戒酒了。”两宗的恩怨可不是那么容易两清的。“可师妹以前不是最喜欢云光酒的吗?”几年前,许婉曾为云光酒和别宗弟子打起来过,如今怎么就戒了呢?南淮心里犯嘀咕。还是许婉心里仍在生气?“人始终会变的。”许婉凝视身前白衣男子的皓眸,意味深长道。南淮哪知她的心思,只是认为她还在生气,继续劝道:“只是一口,应该不碍事吧?”“说了不喝就是不喝,南淮道友何必强人所难?”一只纤长劲瘦的手拦在两人之中,一把夺过南淮的酒杯,“这一杯酒,我来替她喝!”银质酒杯在沐辞朝的手中折射着微弱光芒,影影绰绰,看不清晰。许婉视线一扫而过,最终停留在沐辞朝似笑非笑的唇角,眼神疑惑,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比如自己童年的那些阴影?可沐辞朝只是淡淡一瞥她眸中的怀疑,含笑的眼底升起微不可察的狠意,死死盯着南淮的双眼,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杯够吗?”沐辞朝将酒杯倒置在空中,散发着酒气的话语中掩饰不住的寒意。见他二人如此冷漠,南淮薄唇微抿,眸色晦暗,默默叹了口气,道:“够了,那我便不打扰你们,先告辞。”目送南淮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许婉刚想交代前来围观的某个弟子带尹萝去参观时,却发现尹萝和陈安安早已没了踪影,连带着曾纪诺也不见。她在心里默默自嘲了一下,轻轻摇摇头,余光瞥见沐辞朝正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