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的声音突然顿了顿。他注视着青空下的纤瘦少女,凤眼静若玉光。那是会被人称为“迟钝”的宁静视线,犹如岩洞中埋藏孔雀石的深潭。不需言语,已然烛照一切。“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突然语气平淡地开口,仿佛两人只是在学校里偶然碰面,“如果你真的是飞鸟,一定可以在青空中留下让人印象深刻的痕迹……”碧绿的眼睛微微弯了一点。罕见的柔和笑意,甚至懒得蔓延到唇边,就淹没在了缺乏表情的表情中。“……boss。”featherfour2雾瞳没有说话。难以置信的心情。匪夷所思的心情。感到自己的眼睛丝毫不足以取信的心情。感到所有人都是混蛋的心情。以及稍微的……稍微的…………慢慢破土而出的、突然间觉得世界明朗一片的……心情。一阵风从她身边跑过,踢球的男孩冲过去自己捡起球,兴高采烈地回到伙伴们中间去了。这个动作终于惊动了她的神经,灼热情绪霎时间直冲上脑,但说出口的,却只是镇定得让人心寒的问话。显然是未能经过大脑的、脊髓反射般的话。“你是谁?”仿佛她还没办法确认眼前之人的身份。虽然说,明知道不是这样。如同昨晚问着“你竟然没死”的月黯一样,用已训练成本能的冷静神经强抑住了心底的惊涛骇浪。大脑中,属于“职业本能反射”的最冰冷坚硬的部分,强行越过一切人类的情感,提醒着她那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昨晚,她的刀锋完全贯穿了他的心脏,除非光明神临世,否则谁也救不了他。因此,他接下来的回答在逻辑上简直无可挑剔。“我已经死了,boss,不需要怀疑你的刀和你本身压倒性的战力。”他一针见血地点名了她的心情,依然是理所当然的语气。雾瞳的眉尖微微挑了起来。“虽然说,”他揉了下鼻子,继续说,“不知道是谁又把我捞回来了。我本来已经见到死神的脸了,但这时候,长着绿眼睛的死神说‘有人让我把你弄回去,我会让他一辈子记住这个人情的’。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活生生地躺在太平间里,于是就推开门走出来了。真是不可思议的经历,阿透会为我写一本书吗?”突然,他像反应到什么一样抬眼不安地问:“如果我从今以后对死神大人产生好感,boss应该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吧?”“……”雾瞳无语地抱胸站在原地,沉默数秒,冷静反问:“然后怎样?你走出医院,发现披斗篷的死神大人站在路灯下,送给你老魔杖、魔法石和隐形衣吗?”风邪的表情立即滞了一下,迅速扭头,碧眼灼灼地看着她:“通常来说可以得到这些东西吗?”“……”“竟然不发给我,我对死神大人的好感又消失了。”——果然我下次得举个“讽刺”牌才行。她想这么说。但,从看到他的那一刹起,心底悄然喷涌的热流,似乎渐渐有了冲破冷硬阻隔、冲破杀手的自持、冲破喉头、冲破言语的暴躁力量,不由自主,她轻轻抿紧了唇。几乎同时,他已经无所谓地靠回了椅子里,悠悠道:“不过,没有得到隐形衣应该也不至于太遗憾吧,毕竟……”凤眼倒映着无痕青空,悦耳低声,安然落定。“……我们又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了,boss。”她的表情不为所动,唯有观察力最锐利的那些人,才能捕捉到那一霎间掠过瞳光的复杂情绪,犹如深湖中鱼鳍惊起的细小波纹。“不要说奇怪的话。”用冷酷的语气这样说着,她垂下手朝他走去。风邪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为她腾出位置,但雾瞳没有往那里看。她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或者——没有停顿,只理所当然地抬起右膝跪在他两腿之间,一手扶住他的脖子侧面。微凉的、却无疑是温热的体温,就在她掌间。“……”他的上半身被她带得往侧下方滑了一点,她顺势俯身,把脸贴在了他胸前。“……”软玉加身,某人的表情终于发生了极其轻微的变化——虽说是“极其轻微”,但考虑到他平时扑克脸的状态,这种程度的变化完全可以算是惊涛骇浪了。远方,一对散步的老人慢悠悠正要走过来,见到这里暧昧的场景,霎时被惊得全身一震,老头子的老花镜更是直接滑下鼻梁,掉到了地上。沉寂三秒。“虽然说你突然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我是很高兴……”风邪维持着不自然的倾斜姿势,望天平平道,“但是啊,在现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周围还有小孩子,我很难有进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