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在这幢罪恶的白房子。黛茜记得的东西不多,不多里竟还有这座建筑,坐在安全座椅上,眼睛一望就望见了,前一秒还快乐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转头去看坐在旁边的托尼,再待不住,要去他怀里。缩在父亲怀抱的团子格外安静。后来给抱着一路进了白房子,要不是她偶尔轻轻地动弹一下,都要以为睡了过去。白房子其实是斯塔克家超级私人医生辛普森的个人诊所。对于黛茜来说,辛普森是比哈皮更可怕的存在。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做医生纯粹因为喜欢穿白大褂和冷冰冰的医疗器械,机缘巧合结识偶像钢铁侠,屁颠屁颠地签了合同就来当私医,每回黛茜挨针,罪魁祸首都是他。黛茜趴在老父亲肩头,只露了半张脸,小手紧紧抓着托尼的衣袖,蔫蔫的像被抽了气的小皮球,软绵绵。进门像进了宾馆。助手哈珀小姐带的路,其实不用带也已经熟门熟路了。可怕的辛普森医生坐在干净的会诊室里,茶色短发撩成浪,一看见从门口进来的托尼,眼睛骤然亮起光,起身道:“斯塔克先生。”再看不情不愿转了脸过来的黛茜,又笑得眼睛眯眯,狐狸似的:“哎呀,小雏菊。”黛茜马上把头转回去。针是不必一来就打的,还要过个体检的程序。哈珀小姐很是费了些功夫,温声软语才从老父亲怀里将黏人呼呼的橡皮糖摘下来,用棒棒糖引诱着,带去隔壁量身高体重。团子今天都不怎么笑,拿着糖果站在体重秤上,小小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糖纸,无精打采,脸皮快耷拉到地上。后来被带回辛普森那儿,医生拿着听诊器要听听心跳,小东西更是不愿,坐在托尼怀里,用两只手捂住了心。“你捂住也没用。”辛普森乐在其中,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大手伸过来挠她的痒,一挠她的手就撤了,“看。”那挂在脸上、毫不掩饰的“我就是比较厉害”的表情真是欠扁。辛普森听完心肺,又问托尼些黛茜吃饭睡觉的日常问题,哈珀小姐在后头准备要打的疫苗和注射器。听见说要打针的时候,托尼分明感觉怀里这个僵了一下。低头去看,看见小团子眼睛里闪烁起了一层薄薄的泪光,被她强忍着压下去。他嗤地一声,不由有些想笑。该来的总是要来。黛茜不明白,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变成这样,跑来见讨厌的辛普森,还要挨打。明白不明白,都已经被托尼从怀里放到地上。老父亲本以为这小的会不肯,知道她怕,要再抱抱也不是不可以。但黛茜竟没有。这就很令人惊奇。小雏菊孤立无援地站在地上,矮矮的,却始终忍着没哭,听见哈珀小姐叫自己的名字,不用人带,自己就迈着小脚往前走了几步。几步之后,她却又生出点怯怯,站定在那,一动不动。哈珀小姐微微俯身,左手伸着,示意黛茜到前面来,右手高举,指间夹着一只可怕的注射器,针头闪着令人感到皮肉疼痛的光。“请勇敢的小朋友到我这里来。”她对黛茜道,“你勇敢吗?”黛茜就诚实地摇头。辛普森在一旁添油加醋:“过去吧,宝贝。一点儿都不疼。”大骗子。黛茜还是不动。她站在原地,执着地往后望,望的是爸爸,看他依旧坐着不动,嘴巴一扁,可怜地叫一句“妈姆”。“不用怕。”托尼淡淡道。他到底站起身,过来同哈珀小姐站在了一条线,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这小小的一团。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么望着,隐约从黛茜眼里看出几分坚定。然后知道不是。此时此刻,父亲助手前面站,医生椅上坐,黛茜身后就是门,门外没有人。正逢哈珀小姐始终哄黛茜无果,无奈地举着针走过来,像所有恐怖片里危险来临的前奏。团子骨碌一转身,撒腿就跑。这样临危不惧的勇气和顽强的求生欲,真是令人动容。一时间连大坏蛋辛普森都无语凝噎,瞧着那奋力冲出门的小团身影,甚至看出点悲壮的英雄气概来。可惜英雄没等逃出生天,就被慢悠悠走路追上来的心狠手辣老父亲一伸手捞回了恐怖屋。黛茜很伤心地哭了。小小的团子无助地缩在托尼怀里,憋许久的眼泪因逃跑无望而胡乱流淌,呜呜地,说不尽的委屈都往心里流。尤其她哭了片刻,哭得有些累,一边抽泣一边想抬头看看周围休息会儿,一抬眼却偏偏看见面带微笑看好戏的辛普森,越发难过,金豆豆又落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