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身后那个人怎么叫她都没反应。她着着急急回了自己的偏殿,迅速掩上殿门坐在地上思虑良久,屁股都坐凉了,仍然没有想通。究竟是他记错了,还是自己忘了呢?她生在魔界,长在魔界,小时候住在皇城里面,长大后搬到了温源谷。因为没有丹元,她这前半生都过得谨小慎微,连一衣带水的鬼域都没踏足过,更别说三十三天了。要不是赶上这次修学,可能一辈子都碰不上面。她同原泱唯一的交集大概是他们的名字同在一块石碑上,除此之外再无瓜葛。要说在梦里见过也是不可能的,她这辈子还没做过梦。这人啊,越钻牛角尖就越是糊涂,糊涂到她都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等她再蹑手蹑脚地倒回大殿中想找那位笔中仙确认时,那个慵懒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平日里那个端肃的尊神正坐在案几旁批阅公文。他穿戴整齐,面色严肃,是原泱本人没错。少灵犀犹豫再三,才支支吾吾道:“我刚刚看见……”:“你看错了。”没等少灵犀说完,原泱就着急着矢口否认。她心里悄悄调侃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少灵犀打算再试一试:“我明明听见……”:“你幻听了。”比刚才还快。她又在心里更正道:得了,六百两。原泱板着个脸,态度很强硬,她也没敢多问。她今天眼睛花了,耳朵聋了,现在嘴巴也跟着一起哑了,是半个废人了。少灵犀揪了一缕鬓发绕在指尖,讪讪道:“那没事的话,我先回去睡了。”原泱不紧不慢地批阅着手头的公函,未曾抬头:“醒了就多动一动,练练手。”少灵犀答了一个“好”字,小心翼翼地退到了殿外,还顺手掩上了殿门。她也想明白了:人活于世,总有几个难言之隐,原泱不想说也是情有可原。她可不是那种踩着别人尾巴不放的小人,她最擅长保守秘密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被子盖过头,往事莫回首。一觉到天亮,烦恼全都忘!第二日,东方既白,沉洲一步一个脚印地拖着个大包袱就来了,解开拳头大小的绳结疙瘩,摊开四角,各类补品琳琅满目,足以填满半架牛车。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也是个有恩必还的讲究人。沉洲默不作声地替少灵犀将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都搬到置物架上垒好,先前还空落落的格子转眼间已被塞得满满当当。沉洲好赖是个有头有脸的小太岁,煽情的话有些说不出口,酝酿了半晌,才挤出了几个难为情的字眼:“彩……灵犀……我……多谢了……”少灵犀正闷头喝着他带来的海鲜汤,先还装模作样地用勺子舀,这种斯文的方式着实不够尽兴,后来干脆捧着碗仰头即饮,这阔别已久的鲜甜味养得人神清气爽。只是不知沉洲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结巴的毛病,:“别来这套,大恩不言谢,你肯改口,我就谢天谢地了。”:“话说你那日在参悟什么宇宙奥秘,竟然忘了接下炳兆臣的虎头刀,晃神也不挑个闲暇时候。”正好问到点子上,沉洲拖了一张漆木圆凳与她对坐,环顾四周没有半点人影,才悄然道:“不瞒你说,那日我从头到尾都是全神贯注,紧要关头更是用尽了梵行四脉去接那一刀,可炳兆臣的刀魂之力却在那一瞬间陡然提升,就好像进入了焚和上三脉境界。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我根本抬不起胳膊……”少灵犀左耳朵听他说话,右耳朵却在静听心声,她默默地分辨了这套说法的可行性,可怎么也解释不通。要在一朝一夕中再修一个焚和四脉出来叠加成五脉根本不可能,除非是遇到了老天爷硬要赏饭吃,给你造了一个天大的劫难。她暂时找不到合适的驴唇来对这张马嘴,只能借坊间玄学来甄别一番:“那日你的右眼皮有没有一直跳?”:“……”沉洲欠她一个大人情,不好发作。只能铁青着脸看她,希望她能体会到自己的不可理喻。少灵犀明显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经道:“你看我做甚?我可不是胡言乱语,这都是有根据的:书上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是上天垂青你,单独给的预兆。”沉洲手中化出了一纸信笺,隔老远放在了桌上:“……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好好休息,有事尽管开口,我定依你。我再回武场去琢磨琢磨,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许是怕别人当着他的面儿拆开,他转身便走,风一样消失了,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