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连愠怒:“乱动什么!朕看看伤。”
“不。”柳商枝咬着唇瓣不断摇头,紧攥着衣领不撒手,耳朵尖都有些烧红。她瞥了眼銮舆外的宫人,帘帐遮挡下,似是无人察觉内里动静,这才放下心。
柳商枝刚松口气,抬眸对上祁重连阴沉的脸,下意识又低头,不敢说话。
祁重连对她的抗拒很是恼火,可又怕她反抗太过伤上加伤,不得不强忍下去,冷声命令道:“这会不看,就回宫再看,总归你躲不掉。躺朕怀里。”
怕他硬来,柳商枝攥着衣领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白,闻言也没觉得松口气,只觉得羞赧。被人用目光凌迟着,她不得不妥协,生怕激怒这个阴晴不定的帝王。
她偏过头,缓缓躺进祁重连怀里,动作摩擦间伤口处又泛起疼痛。
见她乖顺,祁重连怒火微消,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女子靠在他肩上,柳叶般的眼睛半阖着,似乎痛到没力气再睁开。
祁重连心头堵得慌,想说点什么,最后出口就成了:“摆这副做作样子给谁看,你以为朕会心疼你不成?”
他嘴上说着不心疼,其实眉毛已经紧紧皱在一起,搂着她的手也不知道摆在哪里才合适,一时间额上都有些冒出细汗。
听他这么说,柳商枝眼睫颤了颤,抿着唇硬撑着坐直身子要下去。祁重连猝不及防,险些真让人摔倒,见其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不安生的犯倔,不禁大为光火,攥住人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
柳商枝撞进他怀里,祁重连的胸膛硬邦邦的,磕得她有点晕:“做什么,闹不够了!”
柳商枝紧抿着唇,一股热意涌上眼眶。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抑制不住想哭的欲望,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砸在祁重连的龙袍上漾出水渍。
銮舆里皆是她压抑的、像小兽一样的哭声,听得祁重连整颗心脏仿佛被什么攥住一样难受。他伸手,想去帮柳商枝擦泪,却又在半途停住,手掌握成拳。
祁重连沉默良久,才干巴巴憋出一句:“别哭了。”
柳商枝完全听不进去,祁重连在这会竟生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不甚喜欢这种情绪,却终是没有忍住再次伸出手去,胡乱在女子脸上抹了两把。效果不佳,脸变得更花了。
祁重连顿了顿,恍若无事发生地收回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说句人话:“别哭了,朕会还你公道。”
今日朝中事宜颇多,他下朝晚了些许,刚结束就听见宫人禀报凤仪宫的事。哪怕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也还是没拦住,让她被皇后责罚。
皇后…想起她,祁重连眼眸微深,宫里各处都有他的眼线,他此刻自是已经知道事情真相如何。本以为上次膳房的事发生后,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明白了,谁知她还是重蹈覆辙。
如此做派,丝毫不像祁重连印象里那个温和到有些过分好欺负的女子,难道人手中有了权,就当真会改变吗。
那他呢,他也会变吗。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下来,祁重连垂眼,见柳商枝闭着眸子,不知是睡着还是昏了过去。祁重连没有叫醒她,无知无觉总比硬挨着疼好些。
他伸手用拇指蹭了蹭柳商枝的脸,指尖触碰到湿意,是她尚未干涸的眼泪。
祁重连觉得自己是没有变的,因为他的欲望与年少时一致。纵然中间发生了诸多变故,让他的欲掺杂上了恨,可他还是想得到这个女人,哪怕只是身体。
或许那些人从前骂得不错,他就是个贱骨头。
翠柳苑到了,祁重连将柳商枝抱下銮舆。玉珏听到动静出来,见到小主如此,慌乱得不行,礼都未给皇上行。祁重连未在意,将柳商枝抱进寝殿小心地放在床榻上。
太医院派了一个太医和两个医女来,太医候在前厅,医女进入内室。
前厅与内室之间的珠帘被放下,医女与玉珏为柳商枝更衣上药。
祁重连也退出去等待,前几次来去匆匆,他都未曾仔细打量她的居所。今次细细去看,瞧得出是用心布置过的,雅致有余,只略显捉襟见肘。
祁重连负手转了转扳指,又尝了一口宫人敬上来的茶,与他如今常饮的无法相提并论。
她应当也是喝不惯吧,敲金碎玉作平常养大的女郎,怎能饮得下这般粗浅茶水。
可她却不肯向他低头,哪怕只服一点软,祁重连就能应她,但她就是不肯。
片刻后,医女从内室走出,行了个礼:“皇上。”
祁重连:“她伤势如何。”
“三道伤痕皆破皮流血,所幸未伤到骨头,只是皮外伤。臣女已经为小主上药止血,日后按时上药静养即可。按皇上说的,尚未包扎,皇上可以去看看小主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