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连闻言起身,撩开珠帘走进内室,柳商枝解了发髻趴在床上,青丝如瀑,她闭着眼,看上去睡得很沉。
玉珏坐在床边帮小主拉着被角,谨防被子碰到伤口。
见皇帝过来,她将要起身,祁重连挥手让她坐下,随后抓住被角半掀起。
柳商枝上身未着寸缕,雪白的脊背与腰身暴露于眼前,可惜此刻那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多了三道刺眼的血痕。虽然上了药,但疼痛约莫未减轻,她在睡梦中的眉头也是微微拧着。
祁重连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末了,他将被子放下,留下一句:“照顾好她。”便转身往外走去。
玉珏起身行礼恭送皇帝,见皇帝出了寝殿,这才重新坐好。一转眸便发现柳商枝睁开了眸子,眼神清明,哪有半点睡着的模样。
“小主?”玉珏微吓,“小主您怎么样?”
“玉珏…”柳商枝轻声开口,嗓子有些哑,“那天过后…御膳房是不是再没送过鱼了。”
这话题跳得太快,玉珏有些不解:“小主,奴婢没太听懂。”
柳商枝没应,她看着祁重连身影消失的地方,喃喃道:“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玉珏。”
第19章
凤仪宫中,祁重连走后,众妃嫔略显张皇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皇后缓了片刻才重新回神,由宫人扶着起身,道:“都起来吧。”
众妃子心思各异地起身入座,其中最恼怒的莫过于柳琪桃和陆婕妤。
皇后木着脸一语不发,其余人也不敢出声,整个大殿死一般寂静。
刘嬷嬷当是意识到情势不妙,上了台阶站到皇后身侧,刚想请示皇后该怎么办时,就对上王启顺似笑非笑的眼睛,当即吓得不敢轻易吭声。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祁重连归来,他冷着一张脸踏进殿中,众人又一次起身行礼,祁重连烦躁地拂袖:“都起来!”
皇后身子微颤,起身坐到侧座。
祁重连踏上台阶,却是没有入座,只道:“皇后,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皇后紧攥着扶手,感受到各处投来的目光,她的指尖都用力到有些发白。
没等她说话,一旁的刘嬷嬷就直接跪下:“皇上!皇上明鉴,今日是那柳采女对皇后娘娘不敬。皇后娘娘给她机会,她却拒不认错屡次顶撞,皇后娘娘被逼无奈才对她施责的呀。她区区一个采女竟然如此放肆,皇后娘娘若不罚她,如何正宫闱!”
“不是这样的!”玉环在下面出声反驳,膝行几步上前道,“皇上,小主没有对皇后娘娘不敬,是刘嬷嬷她搬弄是非。只因先前在翠柳苑小主说了她两句,她就怀恨在心胡乱言语,故意引得皇后娘娘误会小主。。。”
“你胡说!”刘嬷嬷转身指向玉环,“她就算当时没说不敬之语,心里也必然是那么想的,不然,她为什么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又为何在殿上大放厥词!”
“从未有人要我家小主前来请安!”玉环对着祁重连磕了个头,“皇上,昨日您下旨道七品以下妃嫔不必日日都来请安,今日又非初一十五,小主也不是新晋妃嫔,便就没有来啊。奴婢不知小主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小主今日当真是飞来横祸啊!求皇上为小主做主!”
玉环说完砰砰磕了两个头,丝毫不掺假,磕得额头一片通红。
刘嬷嬷见她一副非要查到底的架势,不禁一阵心虚,慌得手都在哆嗦,一时气血上头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你放屁你让皇上给你做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皇后娘娘打你们是对你们的恩赏,你们只有好好接着的份,柳采女一个残花败柳,皇上把她接进宫都是给她脸了,还敢在这叫嚣!”
“刘嬷嬷!”刘嬷嬷没说完的话被皇后厉声打断,皇后怒目圆瞪地看着她。刘嬷嬷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她那句残花败柳,是把皇上的脸也给打了。
刘嬷嬷不禁颇为胆战心惊地抬头,正对上身前皇帝波澜不惊的视线,冰凉的眸子看得她一抖。
殿内鸦雀无声,皇后起身跪下:“皇上恕罪,臣妾的乳母学识浅薄,为人粗鄙,是臣妾教导不善,才叫她说出这般大不敬之言,还请皇上恕罪。”
又是一阵令人心焦的沉默,祁重连一语未发,片刻后,忽然间冷笑一声:“残花败柳。。。”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听得皇后心里一惊,眼泪都快吓出来,回头看向刘嬷嬷,急道:“嬷嬷还不快些向皇上请罪!”
然后还没等惊吓到抖若筛糠的刘嬷嬷作何反应,皇帝就又笑了一声:“好一个残花败柳,好一个刁奴!”
刁奴,又是刁奴。皇后之前才因此斥责了柳商枝的宫女,现在皇上也称刘嬷嬷为刁奴,这是在狠狠打皇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