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月拿起药,递给何岱宗,继续说:“我想说,你和陈小姐做了那么多年的搭档,有基础,还有默契,你们可以继续……”
“阿月,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只想和你结婚。”何岱宗也顾不上阿川还在这里,急吼吼地表明心迹。
江宁月却波澜不惊:“首先,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请何先生不要如此亲昵地称呼我;其次,我也不是三年前,刚订婚那时的江宁月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幸福。”
“对不起,阿……江小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知道现在解释已经晚了,求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没有罪,不需要赎罪,而且我是个成年人了,不需要你保护了。”
“那为什么一定要取消婚约啊?你……你恨我……是不是?”他的眼里已经噙了泪。
江宁月实在是无法违心地撒谎,只能换个方式:“我不恨你,只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
“没关系,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她深吸一口气,瞟了阿川一眼,做好撕破脸的准备:“我生过孩子,还流过产,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可你是被逼……”
“被逼的怎么了?那也都是真切地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知道我被多少个日本人糟蹋过吗?我自己都不记得……醒了之后就是一身脏病、烂病,而且我以后没机会再有孩子了!”她拿出抽屉里的药盒,手抖个不停,“我到现在还需要吃抗生素!”说完,她精疲力竭,倒在沙发上,“所以我们不合适了,你该去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家世清白的姑娘。”
何岱宗的眉头也拧在了一起:“阿……江小姐,你还需要抗生素吗?我可以帮忙的。”
“不需要,我带的药够用。”
“阿月,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只要你能平安健康就好,至于什么家世清白、门当户对,那都是封建思想,是封建的,落后的!阿月,我的妻子只能是你,别的我都不在乎!”
“何岱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算你不在乎,那伯父呢?外公呢?你要让整个何家蒙羞吗?”
“贵叔说,我爸去世前的遗言,就是要我不能辜负你们。阿月!贞洁、清白那都是封建思想,现在已经是民国了,是平等自由的新国家了,我们不要受这些糟粕的影响,好不好?”
江宁月平静下来:“我们都需要重新思考我们的关系。而且我准备去香港读大学,是不会和你去重庆的,或许我们不是一路人。而且你现在说要我做你唯一的妻子这种话还太早,也许未来你遇到了另一个女子,回想今天的话,会觉得自己天真幼稚。”
“那你会喜欢别人吗?”他盯着她的双眸,试图从中寻找答案。
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何岱宗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望向阿川,可后者也无从开口,只能逃避般地垂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他搓了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知道了……那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我做你的哥哥,你,你以后若是有了新的男朋友,我替你把关,只要你幸福就可以了。”他哽咽着,慌得语无伦次:“我没别的意思,求求你别不理我,好不好?”说着,他捏住了江宁月的袖子。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她还是狠着心,拨开他的手:“抱歉,何先生,我明天还要赶火车,请回吧。”
他颓然地窝在沙发里,攥紧空落落的手,可掌心的温热还是会逐渐褪去。“知道了,江小姐,那我就走了,请你千万保重。”
江宁月背对着他,语气生硬:“也请你保重。”
何岱宗起身,踉跄着离开了房间。她把药膏往对面推了推:“阿川,把这个给他送出去。”
“哦,好。”
“然后你也早点回去吧。”
“姐,我没事,我帮你收拾行李。”
“我自己收拾就行了,”她揉了揉酸涩的鼻子,“我想自己静一静,抱歉。”
“知道了,姐,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送你去车站。”
“嗯,你回去路上也注意安全。”
阿川追出去的时候,何岱宗还在旅馆门口站着,虽然什么动作都没有,可他就是觉得,面前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岱宗哥……对不起啊……”
他听到声音收回目光,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我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