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忘拿了。”
何岱宗把小小的药膏放在掌心,就像捧着钻石一样。“谢谢。”
“你住哪里?”
“我……”他苦笑一声,“不知道呢,下了车就直奔这里。”
阿川终是不忍心:“那你什么时候走?”
“等你姐姐走了,我也该回去了。这次我要去成都进修一年,我把电话和地址留给你,阿月若是需要帮助,你可以联系我。”
“可以哇,以后再见就是何长官了。”
“江长官可别挖苦我了。”何岱宗终于勾起嘴角。
随即,阿川说:“我知道这附近还有一家条件相对好一些的客栈,凑合两晚完全够了。”
“多谢了。”
翌日,阿川将姐姐送到了火车站,可她磨蹭了半天,连“再见”两个字都要把嘴皮子磨破了,她也还没上车,目光直勾勾的,越过了自己。
“姐,你在等他吗?”
她窘迫地摆手:“没有,没有等他,我要准备上车了。”说着,她转过身,可留了头。而这一次,她终于笑起来,点头示意后上了车。
阿川也回首看去,果然是何岱宗,他站在门口的柱子旁,同样望眼欲穿。
两个男人走在昆明街头,阿川见到何岱宗眼下,和姐姐一样的同款乌青,八卦道:“你现在算是……失恋了?”
“嗯。”
“唉,”他伸个懒腰,两手交叠在脑后,“但是依我看,你俩分不开。”
“真的?”
“啧,何少爷你挺聪明的啊,怎么碰上跟我姐有关的事情,你都像个巴子。”
何岱宗捶他一拳:“你才巴子!”
“好好好,你是当局者迷,那我旁观者清,你俩心里都有对方,一时半刻肯定分不开。”阿川看着他逐渐燃起希望的目光,选择浇一盆冷水,“不过时间一长,就不一定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
“但是……”他突然沉下声,神秘兮兮的,“相对于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我倒是蛮希望你做我姐夫的。”
何岱宗回首看向火车站:“那也要看她的意思。”
“所以啊,岱宗哥,加油吧。”
阿川发动汽车,扔下一句“我姐可抢手得很呢”就踩下油门,逃之夭夭,只留一串烟尘。
“你小子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喂!阿川!江宁川!”
江宁月到香港后,将一切抛在脑后,专心准备香港大学的入学考试,最终凭借拔尖的成绩,进入了预科班。
民国三十年6月,日军制造了校场口隧道窒息惨案,江宁月看到新闻,大脑一片空白,胸口痛得喘不上气。她拨打了外公家的电话,无人应答。
她又火急火燎地去了电报局,求了半天,才终于插队给重庆发了电报。回到家,她焦躁地在屋里踱步,看了下表,都过去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回电?她甚至翻出了护照,思考直接去重庆找他们,确认安全后再返回香港的可行性。就在此时,电话响了。她接起来,甚至还没等她“喂”,听筒里就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月,外公、姨妈他们都没事,只不过受了些皮外伤,我去医院看过了,没事。”
“好……谢谢……”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哭得说不出话。
何岱宗的左臂被绷带吊在胸前,听着电话里抽泣的声音,心如刀绞,可自己却不能给她一个拥抱,只能隔着听筒安慰她。“别哭了阿月,他们真的没事。”
“你在哪里呢?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