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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第2页）

他们离开后，布朗先生终于松了口气。“索菲亚，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她摇摇头，“这些人太过分了，抢东西不说，还把枪口指向自己人。”

“你还能继续走吗？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索菲亚，请不要逞强。”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布朗先生，我们快走吧。”

再后来，驴子被灾民趁夜偷了去，江宁月和布朗先生只能背着一部分行李继续踏上征程。到了郑州城外，他们刚准备放下行李休息片刻再进城，两个人就跑了过来，恭维地笑着：“二位是《时代周刊》的布朗记者和江记者吗？”

布朗先生并未回答，而是反问对方：“你们是谁？”

“是安市长让我再次恭候二位的，我是他的秘书，我姓冯，您叫我‘小冯’就行。”

出发前，他们已经接到消息，市长会与他们见面，接受采访。于是他们跟着冯秘书上了车，来到了市政府里。

他们在接待室坐了一会儿，就听一个男人谈笑风生的声音：“抱歉啊，我那边有一个会，刚结束，来晚了来晚了，布朗记者、江记者，见谅啊。”语毕，他已站在两人面前，向前伸出一只手。

想必他就是安市长了，布朗先生热情地同他握手：“安市长，你好。”

“诶哟，布朗记者的中文真好啊，啊？是不是啊？”他看向身后的其他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转回来，大笑几声。

“您过奖了。”

安市长终于看向了江宁月，笑道：“江记者真是女中豪杰，竟然能与布朗记者一同奔袭千里，安某佩服。”他松了手，继续说：“来人，带布朗记者和江记者先去休息一下。”

“不必了，安市长，我想，我们可以尽快开始采访。”布朗先生已经开始调试相机。

“诶，布朗先生，您无所谓，可是江记者是个姑娘家，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身体会吃不消的。房间已经都安排好了，我让小冯带你们过去。”

江宁月婉拒：“多谢安市长，可我认为，早些完成采访任务，您也能早些去忙别的事情，您认为呢？”

“既然江记者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先采访，先采访。小冯，去关门。”

两个小时后，采访终于正式结束，江宁月和布朗先生道谢后，正准备离开，安市长却盛情邀请他们留下用晚饭，他们推辞不过，只得同意。

他们刚一落座，就上了两道凉菜，紧接着，栗子炖牛肉、豆腐煎鱼就上了桌，跟着还有好几道主食，米饭、花卷、馒头，再加上三张馅饼，上面撒的砂糖，在热气的熏蒸下化成晶莹的糖浆。

江宁月的脑海里全是那些流民，他们托着死去的孩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她和布朗先生的食物有限，只能为他们指明救济营的方向，然后狠下心来，拨开他们的手。桌上的菜逐渐幻化为流民的血肉，江宁月大骇，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安市长的笑凝在脸上，他问：“江记者怎么了？”

“没什么，我……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我没有胃口，想先回去休息了，很抱歉，安市长，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

“哦哦哦，无妨无妨，安某也为二位准备了房间，小冯，带两位记者去休息。”

“不必了。”江宁月嘴快地打断他，“我和布朗记者在出发前就通过报社预定了旅馆，不麻烦安市长了。布朗先生，我先回去了。”

布朗先生起了身，向安市长浅鞠一躬：“抱歉，安市长，请允许我也向您告别，我们都太累了，现在非常需要休息。”

“是安某考虑不周了，既然二位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再留了，不过二位在河南若是有用得上安某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布朗先生和江宁月道谢后，跟着冯秘书离开了市政府。他们对视一眼，沉默着走在荒凉的街头：这里从前有12万居民，如今只剩4万了。

回到房间后，江宁月立刻开始整理采访笔记，这次再看他对灾民的痛心言论，不过是在为自己邀功请赏，若真是按他说的报道，只怕这些灾民彻底没救了，于是她敲响了布朗先生的门，请求他与自己一同完成报道。

布朗先生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他决定带着一手资料，去重庆，向国民政府有关部门做最真实的汇报。

“那真是太好了，我有朋友在重庆，我可以请他帮忙，为你引荐。”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江宁月几乎一夜未睡，火速将报道整理后请冯秘书与安市长过目，得到首肯后，怀揣稿件返回北平。而布朗先生则带着她写的介绍信，南下重庆，去找何岱宗了。他也没想到，自己最终能通过逸先夫人见到□□，对方先是否认了自己所说的一切，可当布朗先生拿出证据时，他这才拿出毛笔，记了几个名字，随后改口称赞。

离开重庆前，何岱宗向布朗先生询问江小姐的近况，后者目光中流露出钦佩：“江小姐真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她竟然能和我一起风餐露宿一个月之久，从前我还以为她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是我太狭隘了。也多亏了你和江小姐，我竟然能见到蒋主席，这是意料之外。”

“举手之劳，而且这些都是委员长应该知道的。”

布朗先生见他笑起来的模样，神秘地问：“何先生，你是不是很喜欢江小姐？她是你的女朋友？还是妻子？我倒没听她说过。”

说起这个，何岱宗苦笑一声：“我很喜欢她，可我们只是朋友，所以这次能帮上你们的忙，我也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