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式应景,只是近黄昏。落金山一出,尘埃落定。
宋睿辰大刀阔斧的一抡转拨云刀,风为其淬炼了最寒凉的刃背,啜泣着风声,丧钟为李辞章而鸣。
邦的一声闷响,李辞章实实在在地摔出场去。
我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笑出声来,但很快又收住笑意,毕竟下一个场子,轮我来砸。好巧不巧,我撞上的,是带有私人恩怨的一位。
来者俊逸,面容清朗,不输张怀民的线条勾勒和宋睿辰的飘然出尘。
可是,谁让你是陈家的次子呢?有些人,生来就是世仇,对家,无可更改。如果我心软,那我就要被吃尽血肉,无人问津。这么说来,虽未面唔,却是有缘。那我便,以武会“友”。
我钟离刀出鞘高鸣不息,释放出嗜血的信号。拖曳着寒光潋滟的钟离刀,我缓步上场,眼中是没有情绪的深色,暗不见底。
我在隐匿,我的兴奋与癫狂。
赵延勋一个摆手,从上到下,宣告隐形杀戮的启势。
我微掀眼皮,慵懒蔑视地从下到上扫视对方,对方警觉地握了握剑柄。
呵,又是一把好剑,可惜在愚不可及的人手里,可是华而不实,有苦难诉,大材小用。
可惜啊可惜,可悲啊可悲,好好的文臣不做,来与我们武将分一杯羹。这对瑾国,甚至是一家独大的苏家,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呢。
审视完来者松松垮垮,临阵磨枪的框架,我心下了然,傲慢和偏见共存。
我最后细细观摩了一下光可鉴人的刀面,在心底真挚地为他祈祷,那你自求多福,只怪命运弄人,当你意欲逃避宿命,宿命就与你猝不及防地劈头盖脸地相撞。
一念之差,一抹锃亮已然鱼贯跃出。对面一个地动山摇的使劲,挥剑抵挡。
不自量力,我冷哼一声,晃着刀就顺势攀上了那软绵绵的剑尖。
对方又是一阵慌乱,那副框架摇摇欲坠的惨状我都不忍观瞧,那我抱着悲天悯人的人道主义下手,给你个痛快吧。
我高扬钟离刀,不屑于转刀为剑,与此子贴身而搏。因为这底子太拉胯,使不足惜,宰鸡焉用牛刀?
我一个捏力三分的下劈,便完结了这场早无悬念的比局。
最终望了一眼颓然倒地的人和轰然裂开的宝剑,我闭了闭眼,唳唳风声倾泻我的周身。我最看不起的,不是弱者,而是弱而自知的烂泥巴。
你既然决意来习武参军,却不谋周全,不作万备。凭借着家族势力为进身之阶,长此以往踏空怎会不是万丈深渊?
心怀侥幸,游戏人生。哪怕你风度翩翩,也掩盖不了你绣花枕头一包草的腐朽内里。
我以认真用力活着的过来人和不怠修行者的共情,万望君全,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悟性或者说是福分,幡然醒悟。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月上梢头时分,考核还在继续。
大部分的人已经“功成身退”,或者是被“盖棺定论”。我和宋睿辰已经心石落地,目送一群人的前途石沉大海。
在人声鼎沸中,我们独独望向彼此。
达摩克利斯之剑,仍然高悬。
这里的种种,都在影射不久的将来的实战。
而我们,是否还是技高一筹?
暮色四合,我们等到了那个名字。
“裴林,对赵沉钩。”
我们皆是一愣,如果说“我”是苏家的底牌,那么赵沉钩亦是。
苏家和赵家的稀薄,与天子的制衡之道脱不了干系。虽说瑾国以武立国,但愈是这般,天子愈是对武将的交往敏感。武家扩张的每一个动念,都在其眼低垂处。但火中取栗无疑在历朝历代上演不厌的戏码。
谁能拒绝权力的游戏呢?所以,近年武将的势力缩水得明眼人都可察觉。明哲保身的,如赵延勋。不安本分的,如苏家那老贼。介入朝政,玩弄权术的老狐狸,他算千年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