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谶还犹豫着要不是要把小外孙他们带过去,就听女儿轻轻慢慢道:“我去牵齐风过来。”
侯府小公子小娘子在父亲回来之前正在读书,小娘子家中最最喜爱父亲,父亲回来了就来找父亲了,小公子心重,手上的事情不完成从不轻易离开,这厢被母亲牵着小手过来,还不忘与母亲摇头晃脑说道:“明则回来,就把德言篇接着默了,母亲放心,明则还记得。”
“甚好。”侯夫人牵着他的小手,淡淡道。
小公子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走了几步,连蹦带跳了起来,高高兴兴问母亲:“可是外祖和外祖母想明则得紧?”
“是极,等这个月的功课你爹爹考校过,你若是完成得好,允你去外祖家找仁鹏哥哥小美妹妹玩。”
“是了!”小公子眉开眼笑,一蹦三跳,见到外祖他们,得知要去曾外祖家,母亲和外祖母却是不去,不免有些失落,直到母亲让他牵好妹妹的手,他这才把从母亲身上念念不舍的目光转到了妹妹身上。
禄衣侯与岳父假借带小儿探望佩家外祖之名,前去了佩宅,这厢侯府内,德和郎夫人依旧忧心忡忡,与女儿道:“你外祖那里,左右邻居都是太子的人,怕是隔墙有耳,他前脚找了伯樊说话,伯樊后脚就去了你外祖处,日后怕是这面子情也难保住。”
“娘亲,人到爹爹和常伯樊这个位置,难免有立场,哪处不沾的,朝廷上下,屈指可数,这数得出来的几个,还不知道是谁埋的棋子,心里向着的不知是哪个大人,”侯夫人安慰母亲道:“伯樊这几年尤得圣宠,我们也好做好了在陛下百年之前就离开都城的准备,这中间的事,只要不违背圣心,陛下会酌情留我们夫妻一条性命的,您尽管放心。”
德和郎夫人听着苦笑连连,女婿女儿走至今日历经了多少磨难,她是亲眼看过来,见他们好不容易飞黄腾达上至天庭了,却不能福泽子孙,女儿女婿能看得透放得下,她却是无法。
“唉……”德和郎夫人这厢长长叹了一口气。
侯夫人见母亲忧心不堪,低头沉思了片刻,这厢德和郎夫人见女儿沉思,心中不忍,探过手来摸住了女儿的柔荑。
侯夫人被母亲轻柔握住,不禁抬头朝母亲一笑,她轻轻磨了磨母亲的手,轻声道:“娘亲尽管放宽心,都城有您和爹爹,还有哥哥和嫂嫂,有仁鹏小美,我会请当家的保住了你们,我们才会离去,且这离去,当家的现已在做布局了,往后天空海阔,娘亲放心,他会对我好,也不会埋没明则齐风。”
“这……”德和郎夫人这是初初听女儿道他们往后的光景。
“娘亲放心。”
“知道了。”女婿的能耐已是德和郎夫人眼下已看不明白的了,自从女婿替皇帝办一些连他岳父和大舅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之后,苏佩氏就知她的女婿和女儿已不再是从前在她膝下眼前由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儿们了。
这天下,终根结底是他们这一些年轻人的。
知晓女婿的能耐,听女儿?*?这般一说,德和郎夫人的心放下了不知不觉就放下了一大半,这一放方知女儿这一番话出来,到底是为她说的,为的就是让她安心,若不然,按女儿女婿如今的心性,必不会往外张扬他们心里的想法。
德和郎夫人不禁把女儿纳入怀里,轻拍着女儿的背,笑道:“小时候娘亲保护你,长大了,就由你来护着娘亲了。”
这不就是天道伦理?她无非就是顺应天道,天道让她得偿所愿罢了,侯夫人在母亲怀里放松躺着,双手捧着母亲温厚的手珍惜的握着。
她丈夫和她运筹决策,片刻不敢放松,所图无非就是能与家人一道安心食得一粥一菜,安至暮年。
*
这厢午后佩宅。
佩家老夫人听孙女婿说了个开头,就把曾外孙女抱起放到了儿媳手中,她则抱起了曾外孙,与儿媳妇道:“我们娘俩出去带带孩子,让他们男人们说话。”
禄衣侯进门不久,一家人坐定,就放出了一句话,道:“我大卫尊后唯恐她时日不多,着人与伯樊送话,道这些日子想尽快见一见老外祖。”
他话刚毕,佩夫人魂飞魄散之余,就见家里老夫人把孩子放到了她怀中,她惶恐抱了个满怀,跟在婆母身边不想离去,哀凄恳求老母亲道:“老爷还在衙中,娘亲何不等他回来一道再议?”
家里老爷还在翰林院上公呐。
“来不及了,先让他们议。”佩老夫人抱着常姓曾外孙,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稳稳抱着,不想让他有丝毫不适,他父亲是那个能帮到他们佩家的人,她得顾好了,老夫人历经沧桑,这厢听到那天大的消息也没有涓滴的不安,嘴里稳稳道:“下决定的是你老爹爹,准儿在不在,这时候已顾不上他了。”
佩夫人知道自己缺智少慧,更是知道跟着公公婆婆的安排走绝计无错,她心里的天都塌了,这厢却是紧搂着侯府中的小宝贝紧紧跟在了婆母身后。
出了门,禄衣侯府中的小娘子见舅外祖母面无血色,不禁替舅外祖母担心起来,小手捧着舅外祖母的脸吹了吹,担心道:“舅祖娘娘不疼,齐风保护你。”
一听她的稚言稚语,佩夫人想起了那个只要她有点腰酸背疼就会担心得为她忙前忙后如今在宫里不知过得如何的女儿,一时悲从中起,把脸埋在了侯府小娘子那小小的肩膀处,险些流出泪来。
“乖乖,”老夫人这厢稳稳抱着怀中不哭不闹也不动弹的曾外孙,听到曾外孙女的话,她望了眼家中最近动静折磨得不轻的儿媳妇,脸上现了点笑,朝曾外孙女慈爱道:“你抱抱你舅祖娘娘,你舅祖娘娘想你表姑姑喽。”
侯府小娘子常齐风一听这话,两只小手大张,霎时抱住了她可怜的舅祖娘娘。
被小娘子抱住脖子的佩夫人一听老母亲那戳中她胸口的话,险些大哭,却又忍了下来。
佩家人丁单薄,她再是懦弱无能,也得立住了,不能垮。
佩家老太爷和老夫人人所住的屋内,老夫人带着儿媳妇走后,屋里很是静默了一段时辰,片刻后,佩家的二女婿,也就是今日前来的德和郎苏谶打破了这片安静,出言道:“爹,不是伯樊唐突,而是时至今日,宫里娘娘已把您算上了她要行的船,我们躲是躲不开了。”
不是女婿和和女婿女儿家中的禄衣侯府躲不开,而是他佩家躲不开了,带累了他们,佩圻心知肚明,也知这翁婿俩今日前来,绝没有撇开他的意思,而是想助他佩家一程。
佩圻转向曾外孙女婿,抚了抚颔下三两白须,淡道:“陛下可找你谈过了?”
“不曾,我替陛下办事,”禄衣侯摇头道:“可仅是办事而已,食君禄,忠君事,至于后宫种种,非伯樊所能。”
“那……”佩老太爷抚白须的手顿住,唏然道:“就是老不死的我,强你所难,让皇后娘娘的主意打到了你身上?”
是极,是佩外祖让他涉足了后宫之事,禄衣侯管了不他不该管的事。可这决定是他所下,是他和他妻子经过商议后的禄衣侯府所为,既然做了,开弓便无回头箭,从今往后禄衣侯府所能做的就是定好每一身要射的箭,在该射的时候再出手,禄衣侯不会与佩家外祖论当初,只谈涉及到他们常、苏、佩三家生死的以后,禄衣侯乃商贾,可他又不是简单的商贾,他定定望向佩老太爷,直言道:“此事自伯樊答应了您所请,有了约定,你我祖孙二人不必再谈,如今我们要定的是,是您,准舅舅,兴楠,目前三代决定的您佩家数代的往后,您是要在卫家所定的卫国添上一笔,还是就此销声匿迹,皆由您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