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法,最后只能求助于钦天监。钦天监的人百般推算,又请宫外大师祷告,最终声称是五皇子与皇帝命数相冲,才会克了皇帝,导致他身染沉疴。而今之计,只有先将五皇子囚禁起来,隔绝他与皇帝的一切接触;再由宫中命格最尊贵的太子在御前日夜侍疾,设法寻求痊愈之法。
万般无奈之下,皇后只能照办。太子谢怀衍侍疾后,皇帝的病情果然有所好转,只是没过几日又再度变得严重,陷入昏沉之中。太后和皇后心急如焚,不断向太医和钦天监询问破解之法。
最终,在朝臣与钦天监的共同进言之下,太后只好采用所谓的“冲喜”之法,用太子的婚事冲一冲。
而经过太常太卜测算生辰八字,推演命格相生相克之态势后,太后不顾皇后的劝阻,执意做主定下了太子妃的人选。
心尖如被利刃插入,用力翻搅不息。谢怀琤浑身发抖,手中的药盏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落了地,摔得粉碎。
——那个人,正是窈窈。
第76章愧悔谢怀琤在疏远她。
那道赐婚圣旨一下,皇帝果真一日好过一日。所有人都认定这是桩美好姻缘,更有人称赞她命格显贵,有大吉之兆,与太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怀琤闭上眼,嘴唇轻颤。只有他知道,那道圣旨,是她日后所有悲惨命运的开端。
他可以确定,所谓命格与冲喜之说,全是太子的手笔。谢怀衍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敢在皇帝身边动手脚。
太子这样大费周章为了得到她,显然不是多么心悦她,而是为了他自己的储君之位,谢怀琤抿紧唇,面色变得异常阴翳。一切祸根,都来源于那句有关她命数的判词。
前世他一直不明白,太子究竟着了什么魔,一定要娶到她。倘若只是为了谋得姜家的辅佐和势力,大可不必用太子妃之位作为筹码。皇后膝下只有这一个养子,虽非亲生但多年的养育之恩不容忽视,日后姜家即便不参与党争,也不可能与他敌对。
后来他明白了,谢怀衍生性多疑,又极其相信命格之说,既然得知姜清窈有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命,必然不会容许她嫁给旁人,否则只怕会寝食难安。
除此之外,谢怀琤眼眸一黯,前世那种锥心之痛仿佛再度袭来。他想起来了,谢怀衍之所以这样,还与自己有关。
原本,谢怀衍稳坐太子之位多年,皇帝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的不满。宫中皇子不多,过去,三皇子闲散,六皇子顽劣,谢怀琤自己则落魄多年,因此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太子的地位。谢怀衍也因此顺风顺水地度过了这些年。
可偏偏,时过境迁,曾经卑微如尘的谢怀琤一夕之间否极泰来,得到了皇帝更多的偏爱与恩宠,盖过了三皇子和六皇子,甚至还被皇帝委以重任,得到了前去江南治水的机会。谢怀衍冷眼旁观,意识到圣心有所改变,再回想起父皇虽从未动过东宫易主的念头,但在谢怀琤最得宠时,曾多次当众称赞他“聪颖□□,有朕昔年之风采”,如此话语,怎能不令谢怀衍心有芥蒂?
后来,秋妃殒命,五皇子随之失宠,谢怀衍的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又继续安安稳稳地坐着太子之位。谁知谢怀琤竟有这样扭转气运的法子,在谢怀衍眼里便如死灰复燃,若再不加以遏制,只怕是会成燎原之势。
更重要的一点——谢怀琤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一抓,冰冷和疼痛直入骨髓——谢怀衍一定是发现了他和窈窈的来往,看出了他们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情分,愈发如临大敌,担心窈窈的所谓显贵命数最终应验在了自己身上,才会急不可待地设下计谋,只为早日促成那桩婚事。
他双手覆面,鼻息沉重,眼底一片酸涩。窈窈的香消玉殒,其实也有他的过错。若不是他年少气盛,太不懂韬光养晦,又怎会招致谢怀衍的戒备和怀疑?
“窈窈。。。。。。”谢怀琤喃喃道,“是我错了。”
一旁的福满只听见他剧烈的呼吸声,忙问道:“殿下说什么?”
谢怀琤眼神空泛,只愣愣地瞧着前方。他面上浮起浓重的愧意,如层层叠叠堆积的乌云:“我不该那样自私,明明没有足够保护她的能力,却一意孤行,将她牵扯进来。”
“是我害了她。”他凄然一笑,一滴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他此刻嗓音嘶哑,根本无法说出清晰可闻的字句,只能无力地张口,无声地诉说着心中的愧悔。
“殿下是在说姜姑娘?”福满辨认着他的口型,惊愕不已,“姑娘一切安好,殿下何出此言?”
谢怀琤摇了摇头,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
他彷徨失措,将头埋进臂弯,却听见门被人轻轻扣了扣。
“殿下,姜姑娘一直候在门外,”福满低声道,“奴婢去请她进来吧。”
“这几日殿下昏睡不醒,姑娘急得寝食难安,人也消瘦了不少。”福满道。
谢怀琤脊背一僵,眼看着福满便欲抬步走过去开门,呼吸一窒,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殿下?”福满惊慌不已,忙上前轻拍他的背,“殿下是有什么吩咐吗?”